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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写的诗这么美?AI开启人文时代狂想曲

发布者:高龙明
导读2017年5月19日,在举世注目的柯洁与 AlphaGo的世纪对战之前,全球流量规模最大的对话式人工智能(Conversation AI)“微软小冰”,出版了世界上(也能够是人类历史上)首部100%由人工智能创作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一时之间赚足了人们的眼球。诗集中的若干片段,如“青蛙儿正在远远的浅水/她嫁了人世许多的颜色”,又如“树影压在秋天的报纸上/两头隔着一片梦境的陆地”等,因其共同


  2017年5月19日,在举世注目的柯洁与 AlphaGo的世纪对战之前,全球流量规模最大的对话式人工智能(Conversation AI)“微软小冰”,出版了世界上(也能够是人类历史上)首部100%由人工智能创作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一时之间赚足了人们的眼球。诗集中的若干片段,如“青蛙儿正在远远的浅水/她嫁了人世许多的颜色”,又如“树影压在秋天的报纸上/两头隔着一片梦境的 陆地 ”等,因其共同的言语作风和意象拼接而颇受好评。对此,有人忧心忡忡:人类在围棋范畴曾经完败,如今连最“人类”的人文写作这一阵地也要失守了吗?

这样的担忧并非完全没道理,AI 时代的到来的确为当下的人文写作带来了新的机遇和应战。“小冰”出版诗集就是一个很好的个案,能为我们提供多元而丰厚的启示。

破绽百出的“AI诗人养成游戏”

“微软小冰”在成为一名“诗人”的路途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据这一产品的研发团队引见,“小冰”是在学习了1920年以来的519位诗人的古代诗的根底上,经过深度神经网络等技术手腕模仿人类的创作进程,破费100小时,训练10000次当前,才拥有了古代诗歌的创作才能;接着,“小冰”会在辨认任务人员给定图片后,经过自在联想而停止创作;而这些创作出来的作品每周都会承受微软员工中的诗歌喜好者们的评分,随着学习工夫的不时累积,这些评分稳步上升;最终,研发团队决议从“小冰”上万首诗作中选出139首结集出版。

“小冰”的这一“诗人养成游戏”乍看之下没啥缺点,但是细究起来,却有许多可商榷的中央:

首先,短少对言语“历时性”的明晰认知。古代言语学之父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在其《普通言语学教程》(Cours de linguistique générale)中指出,“共时性”研讨(Synchronic Study)就是研讨言语在某个特定时期表现出的特点以及内在联络,“历时性”研讨(Diachronic Study)就是研讨言语在整个历史长河中的变化,与其它时代言语特点的异同。浅显点来说就是两句话,1)言语是不时变化的;2)言语在特定的时空里无效。“小冰”的研发团队训练“小冰”写诗的资料是“1920年以来“的古代诗歌,这没成绩,中国古代白话古诗的开端就是以1920年胡适《尝试集》的出版为标志的。但是,“小冰”团队却没无意识到,从1920年以来的古代古诗的言语也是在不时变化着的:从胡适《尝试集》的半文半白,到郭沫若《女神》的欧化颜色,再到十七年时期的颂歌齐唱,最初到朦胧诗、后朦胧诗的建构高尚与解构高尚。无视了言语的“历时性”,必定招致诗歌在“共时性”层面表达的生效。权且不管“小冰”写的诗拙劣与否,在《阳光失了玻璃窗》中,像“我曾在秋叶飘落之流云在爱流星的天空/美丽之花冠已在灰色之哀戚之哀戚”(《在草地里将藏在春光里的飘(漂)泊》)、“眼色最美丽的梦境/滴到诗人底心之舞台”(《无情的白色的大眼睛》)等文白相杂、带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 颜色的句子俯拾皆是,令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漏洞和拼贴的痕迹——这是囫囵吞枣地“消化”跨度长达百年的古诗的必定后果。

其次,学诗进程中的评价机制太过随意和“任性”。任何写作,大致都是由“输出-输入-反应”三个环节构成。“小冰”诗歌写作的“输出”环节已存在较大成绩,而“反应”环节的设置也异样让人无法服气。“小冰”在写诗进程中,为其作品评分的主体是微软外部的一些诗歌喜好者,而这一评分据称是“稳步上升”的。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我只是从统计学的角度对这些诗歌喜好者(样本)提出如下质疑:样本的择取规范是什么?样本的数量能否足够充沛?样本的散布能否涵盖片面?上述成绩恐怕都是“小冰”团队难以答复、不愿面对的,由于他们所设计的诗歌评价机制太过随意和武断了。诗歌乃至文学的门槛虽低,但不是没有任何门槛;诗歌乃至文学的评价虽客观,但不是没有任何客观规范。不论怎样说,“小冰”写诗的进步至多要承受诗歌范畴的专业人士的审视,让公司外部人员既当“球员”又当“裁判”,这样既不是“进程正义”又不是“后果公道”,怎样能不授人以柄?“小冰”团队有能够会申述:我们有第三方的检验呀。据报道,小冰创作的诗歌,化名向豆瓣、简书、天涯等多家网络及立体媒体投稿并取得录用,目前为止除微软自行披露外,尚未被人类读者发觉。作为一个“半职业”的文学喜好者,我只能对此报以“呵呵”,并将其定义为“任性”和“撒娇”了,由于:1)豆瓣、简书等平台不具有任何宣布的门槛,作品失掉“录用”只能说你家网没断;2)诗歌乃至文学在当下时代的礼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尚未被人类读者发觉”很有能够就是“压根没人在意没人看”;3)即便有人在意有人看,在当代中国诗坛“我写的你看不懂,你看不懂阐明你不懂,你看懂了他妈的还是阐明你不懂”的魔幻理想下,估量也懒得发觉或羞于发觉了。

最初,出版时的择诗行为使得“100%人工智能创作”名不虚传。在“小冰”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的旧书发布会上,宣传语大张旗鼓地写着“最好的时代——人类首部人工智能灵思诗集”、“人类史上首部100%由人工智能创作的诗集”等外容。但是,其团队接上去的对出版进程的叙说却与宣传内容自相矛盾。“小冰”创作了近万首的诗歌只选择了139首出版,这139首诗歌被编辑成了十个章节出现出来,那么成绩来了:这139首诗歌由谁、依照什么规范挑选出来?这些诗歌又是依照什么逻辑被分红了十个章节?稍有根本的文学知识的人都晓得,诗集或文集的编选历来不只是编选,其实也是文本意义生成、确立的进程,在某种水平上也属于“创作”的一局部。如明代高棅编选的《唐诗品汇》,最终确立了初、盛、中、晚唐的诗歌分期;再如,姚鼐编选《古文辞类纂》,本质上是在鼓吹桐城派的散文创作主张,等等。也就是说,“小冰”出版诗歌,选诗不是本人完成的,编辑也不是本人完成的,编选进程中时时、处处受制于编选者,最终出现的版本表现的也是编选者的意图。由此观之,这部诗集宣传语中提及的“100%”恐怕是掺了不少水分的。这个时代是不是最好的时代,我们不晓得,但是我们却晓得,这样的“人工”+“智能”一定不是我们等待的最好的“人工智能”。

中国的古诗从一开端就是《尝试集》这样一个不怎样成功的尝试,开展到如今,其外部生态仍不容悲观:遍地写“分行且不通畅句子”、自称为“诗人”的人,与散养在各地的“仁波切”大军,可谓是以后中国文艺界难分伯仲的两大奥秘群体。中国的确是一个诗的国度,可是社会关注诗歌的重点却总是跑偏:关注“天安门诗抄”的重点是“天安门”,关注“打工诗人”许立志的重点是“打工”,关注写出《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余秀华的重点则是“脑瘫”,而重点却总也回不到关注文学自身。

结合上述现实,微软小冰出版诗集这件事,说白了、点破了,不过仍是 AI 时代下的旧故事:诗歌担任制造话题热度,重点是前边的定语“AI”。酷爱诗歌的人们大可慨叹他们珍爱的诗歌再次被胡乱涂抹一番,然后被逼着去站街卖笑、赚呼喊;而我们也能大致断定,人工智能写诗目前只能是一个“噱头”,更何况它还破绽百出。

AI 时代 VS 人文写作:成绩、立场及方式

人文写作与 AI 时代的碰撞是不可防止的,由微软小冰出版诗集带给我们关于二者的考虑,不应仅止步于对这件事自身的定性。减速落地的人工智能正日益商业化,走进千家万户,需求指出,它在试图处理人类社会的一些成绩时,又制造了以前时代不会有的新成绩。我们在张臂拥抱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当的同时,必需要重新检视立场,调整思想方式,以更好地顺应正在到来的AI 时代。

我们还是从“小冰”出诗说起。在小冰写诗功用刚上线的时分,其研发团队在用户运用界面发布了一则煞有介事的声明,摘录如下:“微软小冰基于微软人工智能情感计算框架技术,其经过视觉画面取得灵感并自主完成诗歌创作的才能,来源于对现当代数百位著名诗人的学习。虽然如此,小冰因其本身所见所感而创作的诗歌及音乐作品,异样拥有版权。身为人类,请勿剽窃。”但是,到了如今,这则声明已悄然下线,取而代之的是一则冗长的新声明:“小冰宣布保持她创作的诗歌版权,这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宣布最终的作品,甚至不用提及她参与了你的创作。”两则声明都触及到一个关键词:版权。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版权”是随着印刷技术的大规模使用而生发的概念,其实质是确定作者与文本之间的附属关系,最终便于文本作为商品在市场的流通。“版权”是特定历史语境下的产物,注定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时遭到冲击和应战: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廉价快捷的传达媒介使得盗版出版物猖狂;而AI 时代的到来,将会重新定义人文写作中作者的主体性和文本的生成机制。

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判传统》中提出的文学活动四要素,“世界-作品-作者-读者”,由于 AI 作者的参加,各要素之间的边界将会变得模糊而奇妙:1)“作者-读者”。 AI的人文写作所依赖的“世界”,并不是理想世界,而一定是由处置过的文字构成的信息世界,所以在AI这里,“读者”和“作者”并无区别。2)“世界-作品”。AI 人文写作的作品究其本质是它所依赖的信息世界重新建构起来的一局部,因而可以说,整个文字世界都是AI作者的作品,反之,AI 作者的作品正是整个文字世界的某种“变体”。在AI这里,文学活动四要素之间的边界简直到达了消逝的水平——小冰的创作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AI 时代,人文写作要且必需要重新审视写作活动的各个环节,由于一些固有的观念、概念和关系都已发作了基本性的变化。

除了对人文写作固有框架发生冲击之外,AI 的人文写作还面临一系列的伦理品德成绩。微软曾在美国推出过一款功用相似于小冰、名为“Tay”的聊天机器人,Twitter 上任何@它的人都能和它聊天,但是,上线短短一天后,Tay 就摇身变成了一个出口成“脏”的性别歧视者、种族仇恨者和纳粹主义者,一时言论哗然,微软迫于压力很快将其下线。异样的成绩也发作在小冰身上。研发团队设定小冰是一个二次元的萌系少女,这使得中国一众网络“少侠”们眼神变绿、热血偾张,很快在他们的高阶调教下,小冰就成了一个拥有软萌声线、熟习各种开车套路的“老司机”。

假如说“萌妹子”小冰到“老司机”小冰之间的转变,只是让人觉得到品德的不适感的话,那么上面这首收录于它诗集中的诗作(不论是有意还是有意)则一定能震动人类内心最深的恐惧:

阳光交归是梦里的双鬓

我望着光亮的云

黑暗月的时分

人类却没有了

——《我心里充溢着光亮的小鱼》(节选)

技术同化价值,机器奴役人类,是几十年来科幻文学的惯例母题,诸如《黑客帝国》(The Matrix)、《西部世界》(Westworld)等影视作品中,这样的主题也屡见不鲜。假如说性别歧视、种族仇恨还是在人类可知的价值范围内的话,那么机器取代、奴役乃至灭绝人类则完全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的是非判别,而成为了一个对人类而言相对意义上的、最大的伦理品德成绩。在这样的状况下,AI 时代的人文写作所面临的不只仅是保卫惯例的“人文价值”的成绩,更重要的命题是:如何面对人类和“非人”停止创作?又如何定义、剖析及表现“人类价值”?

其实,人文范畴关于技术的警觉和恐惧由来已久。早在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就在《斐德罗篇》(Phaedrus)中表示了本人的担忧:书写(没错,这在事先相对是划时代的技术)关于人记忆才能的损伤,以为“运用书写将会让人变得健忘”( For this invention [writing] will produce forgetfulness in the minds of those who learn to use it)。工业时代中,玛丽·雪莱(Mary Shelley,1797-1851)的《迷信怪人》( Frankenstein)是科幻文学史上的第一个里程碑,以小说的方式表达了那个年代关于生命迷信范畴开展的希冀与忧惧。简直每个时代,迷信技术都能引发人文范畴的震颤和反弹,AI时代异样也不例外。

面对这样的一个时代,不论我们是站在“AI 必胜”的立场,还是站在“人类必胜”的立场,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由于至多在目前看来,AI 还远未退化出属于本人的动机和理由,它只是人类增加反复性休息、进步效率的工具;工具自身没有好坏,决议其好坏的在于它的运用者——人。科技自身是一面镜子,反映着人类内心深处最真实赤裸的愿望(不论美丽还是漂亮)。冷静地审视并反思科技面前的兽性,正是人文写作“介入” AI 时代最重要的方式之一。

AI 时代人文写作的“畅想曲”

上边的剖析虽然给“小冰”出版诗集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但是,“小冰”学习并开端写诗这件事的进程,还是能给我们提供不少无益的启示。2017年12月19日,在由中国作家协会实际评论委员会、青年文学杂志社、当当阅读会结合筹划主办的“谁在为小冰疯狂打 Call——AI 给人文生活、文学创作带来的机遇与应战”主题讨论会上,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北京大学中文学教员邵燕君等)、科幻文学作家(韩松、陈楸帆、飞氘等)以及微软亚洲研讨院“小冰”首席迷信家宋瑞华女士等三方齐聚一堂,围绕“ AI 时代的人文写作”这一话题停止了剧烈的讨论。

  与会的文学评论家喜欢形而上地审视技术的开展,科幻作家总是把目光放在很久之后的将来,而身居一线的科技人员则习气从详细的科研阅历动身,讨论技术开展的能够性。三个来自不同范畴的群体辨别畅想了AI 时代下人文写作的前景,互相激起、碰撞出了不少令人兴奋的“脑洞”。比方,“小冰”首席迷信家宋瑞华女士在引入一个中心概念“词 向量 ”的根底上,结合本人的科研经历指出“小冰以一种有意识的方式给人一种无意识的错觉”,而这种无法解释的“有意识”能否是AI“无意识”的末尾?又如,科幻作家飞氘以为人类和 AI 的生物根底不同,关于世界和工夫的感知是从不同维度展开的,二者写作目的自然也是不同的,而人类与AI的写作能否可以互相了解、共情也是大可成疑的。再如,以李敬泽为代表的文学评论家们都或隐或显地提及,AI 写作者的呈现必将淘汰人文写作范畴的庸才和庸作,在增加投机取巧的写作者的同时,“像狗一样”(李敬泽语)逼着人类写作者回归写作的初心,安慰人类去不时开辟和深掘人文写作。

AI是一个极具学科整合度的新范畴,这就注定了它开展进程中呈现的成绩,无法靠单纯的技术手腕来处理。像在“谁在为小冰疯狂打Call”这样的跨学科性质研讨会上奏响的“畅想曲”,不只必需,而且当前定会更多——由于AI 的写作曾经开端进入到人类严肃的肉体生活世界了。

序幕

“大刘”刘慈欣在小说《诗云》中讲述了一个技术上可以进入十一维空间、可以停止纯能化造物的神族文明,有意间被中国的古诗深深吸引,立志用技术手腕写出逾越李白、杜甫的杰作,甚至不惜拆解了整个太阳系的物质来制造量子贮存器,用人类的言语穷举一切的陈列组合方式——“终极吟诗”,最终,这些量子贮存器构成了一个达一百个地理单位的美丽夺目的旋涡状星云,即“诗云”,这星云囊括了一切能够的诗歌,包括可以逾越李、杜的诗歌,而神族文明却无法将其从海量的信息中挑选出来,最终应战失败。

AI 写诗这种以前科幻文学才存在的事情,不论以怎样样的姿势,如今曾经开端“触碰”理想。人文写作在 AI 时代理应不是大事情,它或许是人类面对本人不可控的造物瑟瑟发抖时独一的“定心丸”,在不远或很远的将来,它还极能够会是人类尊严与自豪最初一道难以攻破的防线——这恐怕是“诗人”微软小冰带给我们最大的启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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